早饭过后，陆源来到武馆的演武场。
这里已经布置妥当，居高临下的裁判席，或者说主位上，摆放着三把太师椅，各配一方茶桌。
张师傅也带着徒弟赶到，两家合流，人数约有三百之众。
“道长！”张师傅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小跑过来，孩子都有些跟不上趟，踉踉跄跄的。
来到陆源身边，张师傅将孩子甩到跟前，摁住脑袋：“小英，还不拜见陆道长。昨晚的那瓶酒，就是道长特意送给你的。”
孩子被迫鞠了个躬，抬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，学着大人的样子，稚声稚气到：“陆道长好。”
这画面，不禁让陆源想起过年亲戚来串门的景象。
感觉不掏点东西说不过去。
陆源也没什么好给的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灵石：“拿去玩吧。”
先前张师傅说……那瓶酒。
明明只有一杯，想来张师傅也怕孩子消受不起，兑了些水。
既然如此，陆源全身上下，也就灵石比较合适。
在低级的，真没有了。
“这……”张师傅看着那白花花，像是大颗冰糖一样，边缘玲珑剔透，越往内，越朦胧。
精纯的天地灵气被封锁其中，呼吸般缓缓翻涌。
“灵石！”
这玩意张师傅见过，但……
他失态的从儿子手中抢过灵石，上下翻来覆去的确认一番：“如此精纯的灵石，小英，快给道长鞠个躬。啊不，磕个头。”
天地灵气，那是只有蕴灵境以上的地阶修士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。
他们这些凡夫俗子，用的还是真气和内力。
张英和他爹一样机灵，这次没有张师傅的协助，乖巧的往地上一跪，高声到：“谢谢陆道长。”
声音清脆，虽然年幼，但也中气十足。
锻体、练血、淬骨三境，已经是练血圆满，快到淬骨之境了。
血气充盈，小脸看上去红扑扑的，十分讨人喜欢。
不过，再讨人喜欢也没东西了。
不是陆源小气，他上辈子也会偶尔投喂下流浪猫狗，但不会捡回去养。
因为他清楚，自己不是一个好铲屎官。
除非会变。
对张英也是如此，两人不宜有太多交集。
又不是女孩。
称赞两句就完了。
“嗯，确实天资不凡，好生修行便能成材。”
语气略显淡漠，生怕张师傅脑子一抽筋，让孩子拜师。
真不熟。
张师傅也从陆源的大礼中回过神来，品出了陆源的淡漠，尴尬一笑：“道长，请上坐。”
一旁蒋馆主就很无语。
为啥自己没孩子？自己也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啊。
曹赋看着那块灵石，十分眼热，凑上去甜甜叫到：“师傅。”
算是给蒋馆主提了个醒。
对啊，没有儿子，但我又徒弟啊。
看陆源走向观赏席，蒋馆主赶紧吩咐到：“曹赋，你去把珍藏好多年的茶拿来，给道长泡上。”
“是。”
曹赋撇一眼廉馨，端茶来的时候，顺道给廉馨带了个板凳。
双方武馆弟子都要上场，尤其是馆主的爱徒，肯定得让陆源指点两句。因此，两位馆主身边，没有能站的人。
张英都不在。
所以疏忽了，没给廉馨准备位置。
一般来说，徒弟站着就行。
但曹赋根据今天早上看到的一幕，决定给廉馨准备个做的地方。
心思确实不凡。
“道长请用茶。”
“嗯。”陆源看他献殷勤的模样，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，反正灵石有一堆，随手给了他一个。
“多谢道长。”
让陆源意外的是，曹赋转头就把灵石偷偷塞给了自己师傅。
蒋馆主也愣了一下，没反应过来。
灵石固然珍贵，他也没想占爱徒便宜。
只要徒弟知道是自己给他的那个机会，对自己感恩戴德就好。
没曾想……
陆源端起茶杯，用茶盖撇去茶沫：此子，不简单啊。
‘哐’，一声轻响打断了陆源的思考。
廉馨拖着自己的小板凳，凑到陆源身边，板凳腿都碰到椅子腿了。
陆源放下茶杯，茶桌上，还有另一杯茶，给廉馨准备的。
确实考虑周全。
如果不是因为不合时宜，他估计会搬把椅子来。
奈何说到底，廉馨都是徒弟，不能逾越，只能用凳子委屈下。
“噹！”
一声锣响，选手正式入场。
最先上场的是张英，因为他实力最弱，没有对手。
蒋馆主起身撇了张师傅一眼，嘴角一道气流吹拂起胡子。
说好的每家十个，你临时往里面加塞啊。
之所以要起身，是因为陆源坐在中间。
明明是蒋馆主的地盘，却屈居旁位，只能说很给面子了。
张英来到台前，冲陆源拱手行礼：“陆道长。”
随后转向蒋馆主，因为他是此地主人。
不然，理应先敬主位，再敬师傅。
就算陆源身份再怎么显赫，也只能最后。
如此细节，教养不差。
又或者，张师傅特意教过。
不管怎么说，有礼就是有礼。
“哈哈哈哈。”张师傅捋着胡子：“犬子愚钝，还望道长不吝赐教啊。”
意思让陆源多费点心，说些张英那个级别能听懂的话。
至少要他这个当爹的能听懂。
明里雾里，大概猜到了陆源的修为，起码天阶。
也就是至少先天。
反正惹不起，往大了猜又有何妨。
可惜，还是猜低了。
现在的陆源，是仙阶。
拜完三位裁判，张英深吸一口气，扎出一个马步，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，‘喝喝哈哈’，到也有模有样。
落在陆源眼里，有点古早释小龙的影子，但那个拳，实在拙劣不堪，走形严重。
两个世界观的不同见解，中和一下，勉强能看。
至少他这个年纪，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。
加上好感加成，也能让陆源点头表示认可。
让一边紧张兮兮的张师傅松了一口气。
就在这时，闯进来一人，身穿红褐色官府，脚踩官靴，头戴官帽，腰配官刀，来到演武场上，一眼锁定陆源，凑过来直着腰抱拳到：“敢问可是翠微山人陆道长，县令大人有请。”
张师傅人际关系看起来不错，向来人打探到：“王捕头，县令找道长又什么事吗？”
语气并不客套，应该很熟。
捕快虽栖身官府，却大多出自江湖。
即便显赫如六扇门神捕，也常年行走江湖，多少带点江湖气息。
上行下效，捕快一般都会乐于结交江湖朋友。
“我也不知。县令大人就让我来请人，马车已经备好，请道长到府衙一叙。”面对江湖朋友，王捕头也稍微透露一些讯息，场面话说完，稍稍压低声音：“今天，县令大人约谈了太虚观的李道长。叫我请人时，语气不太对。不知那位陆道长，可是和李道长又什么过节。”
说话时，撇向陆源，一副‘请不要让我为难’的神情。
“这……”张师傅对陆源底系一无所知，自然回答不上来。
陆源却神态自若，早知宴无好宴。
既然如此，就让他老实等着。
“山人答应了两位馆主，今日评鉴其弟子武艺。王捕头若不嫌弃，一起坐下欣赏吧。完事之后，我便与你一同前往府衙。”
王捕头还有些为难，张师傅一把拉住他：“王捕头就别推辞了，一起坐下喝杯茶。”
说话间，把那块灵石塞给了王捕头。
现在他儿子还在下面打拳呐，道长能跟你走？
灵石固然珍贵，不到蕴灵境，根本吸纳不了里面的天地灵气。
反正他这辈子是用不了，儿子要用上，还不知道要等多久。
用不了，就只能当钱花。
可他并不缺钱。
也深知陆源不现在动身，等演武结束后，会让王捕头难做，干脆把灵石送了出去。
算是对王捕头的补偿。
王捕头掂量掂量那个分量，再看看成色，都有些讶异张师傅的手笔。
这货这么壕的吗？
于是留了下来，让人搬来一把椅子，坐到张师傅身边，轻声问到：“这玩意哪来的？”
张师傅眼神撇向陆源，低声到：“别怪老哥没提醒你，这位道长来头不小。他不愿意去，咱们三一起上也无法让他改变主意。瞧见他那个徒弟了吗，蕴灵境的。”
“嘶~”王捕头倒吸一口凉气，老老实实坐好。
至于门口等着的那些兄弟，回头请他们喝酒。
陆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，预感再过几年，张师傅就会压过蒋馆主，成为磐石城最大的武馆。
原因无他，太会做人了。
用陆源给的灵石，除了百分百让王捕头满意外，还有几分心思，就是让陆源感谢他为自己解围。
台下，张英打完一套拳，又耍起了剑。
期间有衙役进来询问状况，也被王捕头给压了下去，以免影响陆源继续观看演武。
等到张英演练完剑招，收剑行礼之后，陆源才端起茶杯喝一口，悠悠开口到：“徒有其表，太过空洞。除了利落的姿势外，我看不到任何东西。剑境何在，剑心何在，剑意何在？”
张英被陆源说的连连缩头，眼看就要哭了，求助般看向张师傅。
“咳咳。”张师傅哭丧着一张脸：“道长，我都还没炼出剑意。”
“你家功法上没写怎么凝聚剑意吗？”
“道长，我家传的还是玄级功法，意境，那是地级以上功法才有的东西。”
“额。”
这就触及到陆源的知识盲区了。
就好像一群大学生去幼儿园教学，你告诉你九九乘法表都不会？
“容我细思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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